還記得8月1號的時候，我發了篇網志，說今年九月的感動是屬於柿子的，結果一等就等到11月……記得自己還沒有看就激動了N久，因為小孫說他一直想拍一部這樣的，非商業的，精緻的，打動人的戲劇，然後，他做到了……所謂激動，也許是在為他高興吧。
《柿子》其實是部很平淡的片子，尤其是對接受過《真情》洗禮的我們而言，更是平淡得像水，不過不是白開水，而是溪水，就像志揚家的後院那流動著的潺潺溪水，不知不覺地，說了很多很多……
故事的開始總有正方和反方，有了矛盾才能發展，朱前輩飾演的父親，高尚得幾乎是個聖人，那小孫演的自然是那個反方，從一出場就能看出來，大眾TOUAREG（廣告真是好明顯），很貴呢，是銷售員的薪資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存個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買下的車款。志揚看著那輛車的眼神，真的讓人印象深刻呢，不知道是不是個隱喻，仿佛那已經不是Dream Car了，而就是Dream，如此鮮明的，對美好生活的渴望……
它就在志揚觸手可及的地方，他能把它騙來，給自己甚至給別人一個已經擁有的假像，其實志揚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事實，但他卻偏愛活在那個假像裏（開車的時候根本是謝孟學附體），似乎在反復告訴自己，這個夢想遲早是會成真的，自己只是提早體驗。也許志揚的能力和機遇並不是與他的期望完全不相匹配，但志揚似乎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當下與期望之間究竟該怎麼鏈結，當下的目標是賣出一部車，然後呢？賣出十部車，之後賣一輩子車？若是一台也賣不出，又該怎樣？
志揚應該沒想過，從翻牆爬進柿子園的那段童年回憶便能窺之一二，從小到大總是能騙就騙，而不考慮後果，不到眼前的事能不面對就不面對，比如趁著沒人就不翻柿餅，比如從經理手裏騙走那台車……也許這就是父親所說的不踏實，有夢想不是錯，可是空有夢想，卻不考慮怎麼可行地一步一步走到夢想，便是一種好高騖遠。志揚將父親所謂的“踏實”理解為一成不變，而父親也全盤否定了志揚的努力和美好夢想，互相不溝通的結果就是火星撞地球。果然，“衝動是魔鬼，理解才萬歲”（攤手~~）
不過說到那段回憶一定要贊一下那段畫面的構圖，青磚古樹，混合著縫隙裏透進來的幾縷光，以及那個有著乾淨面孔的年輕人，每次人物定點都會在兩叢枝丫之間，漂亮得像幅畫……
戲裏的第二個正方，是堂哥，很喜歡志揚對堂哥說的那段臺詞
——
那天我從臺北回來看到這兩旁的風景
好熟悉哦，跟我們從小看到大的一樣
所以…我想逃開
哪天我要死的時候，可能會想再看它一眼
不過在那天還沒有到之前，我想要出去闖一闖
…………
短短幾句話，概括了志揚全部的心境，也對比出了一切，表哥的生活是“沒有什麼不好的”，而志揚想要的人生卻是“還有什麼更好的”，有些嚮往真的不是虛榮，而是一種追求，既然已經知道了天空並不是井口大小的那一塊，又為什麼一定要做只井底蛙，哪怕井底是最安全最熟悉的所在，還是會想跳出去，少年天性，本就如此……
可能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來講兩段人生真的不夠長，當我還徘徊在志揚的人生態度時，故事已經跳到了另一條支線，雖然不能說毫無過渡，只是真的快了一些。
第一個高潮在父親與劉寡婦的風言風語中突然爆發，志揚的疑惑傷了父親的心，而父親的巴掌也同樣傷了志揚的心，父親因為兒子的小人之心而不屑解釋，兒子又以人之常情而斷定了父親的惱羞成怒，正如堂哥說的，他們是父子，他們對對方的期待都太高，所以當一切發生，心中的落差，大得讓人無法承受……
那是一場讓人難過的戲碼，志揚被打得別過頭去時，眼中哀傷多過憤怒，無法理解地被父親認定為徹徹底底的失敗後憤而離去的決絕，天知道又需要多大的勇氣，而父親目送著兒子離開後視線轉向自己通紅的掌心時，臉上混合著的滿滿的不舍與失望也叫人不勝唏噓。他們都錯了，可是他們又都覺得自己沒有錯，自以為是的固執和想當然的表達，有時候真的是很傷人的。
父親甚至聽不進母親的一句話，而志揚也對人生全然沒有了方向，歸還了他的Dream，也受到了被Fire的懲罰，還要同時接受被房東掃地出門的雙重打擊，事業全敗的夢醒時分，本還有那個聖人一般的父親給予的教誨做為支撐，若自己錯了，那至少滿口教條的父親是對的，可是，當父親在自己心中的高大形象也轟然倒塌的時候，當那個不再高大的父親批評自己是個徹底的失敗品德時候，好像哪里都看不到光線了……傷心也好，憤怒也罷，都好過如今的空虛，面對著從早到晚都擁擠不堪的城市，志揚的眼神卻是空的。最後志揚還是選擇回到故鄉，哪怕不回家面對父母，住在車裏，至少也要回去故鄉，可能因為前面他說過，這裏是他死前都會想看一眼的地方。
大概時間又不夠了，所以那個看似嚴重到不行的心結，那麼輕而易舉地就被解開了。堂哥問志揚為什麼不能選擇相信父親，是啊，為什麼不能呢？志揚其實不知道答案，他只是無法理解父親對劉寡婦母子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關係，什麼樣的感情能高於如此之大的經濟利益，而且能堅持那麼多年，如果自己猜錯了，那父親至少應該解釋，可是偏偏，連解釋都沒有。志揚缺的，其實就只是一個解釋，所以當母親給了他解釋，所有心結便都迎刃而解了。
之前反復提及的債主們，終於在快要大團圓結局的時候現身了，充當了優秀的催化劑，是他們讓志揚看到，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失敗的父親依然會拼了性命地保護兒子，也是他們讓志揚看到，父親到底有多希望兒子今後能夠重新開始踏實生活的心……正如字條上寫的，一般人一生能有幾個200萬，父親是個一般人，所以他只有一個，而他願意用這一生的唯一一個來彌補兒子的錯誤。
父愛真的是這樣偉大的，偉大到志揚除了對著父親已經遠去的背影叫一聲：爸，也不知再說些什麼，有時候千言萬語，都不如一聲呼喚，似乎當下便是這樣。
超級喜歡那個結局，故事的最後，圓滿得讓人對著螢幕都感到欣慰起來，不只是志揚的那一句“爸，我愛你”，還有說完那句話，志揚努力地揚起嘴角時，無法控制地紅了的眼眶，在反復的磨合之後，當滿滿的感情表達出來，終於能被完全理解和接受的時候，真的很美好……小孫和朱前輩一起演繹的，不僅僅是一種感情，一種感動，而是那樣一種美好，那樣一種讓人感動到幾乎要落淚，卻又忍不住微笑的美好。
其實電影還有更高的立意，這該是一個老人用行動來證明美德的故事。他認真地寫下自己人生的每一筆來告訴世人——很多道德，很多美好，並不是只存在于書本上的方塊字，也不是先人們想當然地編造出來的，去強制他人的教條，而是一直真實存在著的，因為正確而不斷被實踐才延續至今的精神。
不過立意高低到最後，在我眼裏，反而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能在短短地一個多小時裏領略到一段完整而且完美的父子情，然後隨著他們一起從衝突到感動，似乎已經超出預想中的收穫。若說最大的缺點，可能就是太短了，這個故事如果有兩個半小時來講，也許就真的完整了……
最後的最後，我一定要說這部戲從頭到尾都有一個讓我一直詬病的大BUG，那就是……孫協志！你演個那麼窮的人，居然不記得把你那個GUCCI手錶脫下來！連房租都沒錢繳的人居然戴幾萬塊的手錶，不要告訴我那個其實是地攤貨 =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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